美國《外交政策》雙月刊網站8月27日發表技術從業者兼撰稿人傑斯·陳題為《科技巨頭擁抱新冷戰民族主義》的文章稱,穀歌公司前首席執行官埃裡克·施密特長期主張深化與五角大樓的關係,現在他擔任國防創新委員會主席。
穀歌的情況遠非個案。支撐這種對美國政府的新親近的,是人們對於中國科技公司崛起可能宣告矽谷優勢地位終結的廣泛焦慮。在過去一年裡,技術投資人彼得·蒂爾和施密特本人都曾發出同樣的警告:矽谷必須開始與五角大樓合作,否則中國將勝出。
大型科技公司對中國的敵意是一種相對新的現象。2017年,谷歌曾在北京開設了一個人工智慧實驗室,聲稱“人工智慧和它的好處沒有國界”。2016年,臉書創始人馬克·紮克伯格急於開發中國龐大的廣告市場。
但是隨著美國總統特朗普把疫情歸咎於中國,並就香港問題進行針鋒相對的矛盾升級,本已動盪的美中關係已跌至新低點。科技公司的高管們紛紛站隊,集體支持反華鼓噪,利用中國的侵犯行動為承接軍方的合約開脫和回避監管。
但在求助民族主義以回避監管的現象背後,是矽谷必須如何行動才能保持對中國科技產業的領先地位的更深層意識形態問題:很多年來,矽谷的全球成功代表的是西方新自由主義的勝利。谷歌成為創新的基石,而中國的科技公司———大多數人甚至無法列舉出它們的名字———則淪為純粹的模仿者。但是隨著阿裡巴巴、騰訊、華為及其他諸多公司的崛起,矽谷的全球秩序已經受到懷疑。
在互聯網歷史上的大多數時間裡,西方主宰著線上世界。象徵社會進步主義和經濟保守主義結合的矽谷成為開放互聯網的統治者和資訊自由流動的宣導者。
雖然“自由和開放”曾成為互聯網的同義詞,但矽谷把互聯網視為自由市場的完美媒介:交易瞬間發生,邊界蕩然無存。換言之,新自由主義上線了。
今天,局面已經完全改變。中國科技公司已經迅速發展為可怕的競爭對手,並最終處在挑戰原本完全由西方主宰的互聯網的地位上。儘管美國科技巨頭在此次疫情期間實現了巨大增長,但華為已成為最大的手機供應商,而騰訊則超越臉書成為世界上市值最高的社交媒體公司。在熱門視頻應用TikTok去年的智慧手機下載總量超過了Instagram之後,臉書的這家子公司也推出了一款模仿前者的應用。
所有這一切都證實了矽谷技術精英最擔心的事情:谷歌進步的自由主義經濟模式無法匹敵政府支援增長的中國體制。而保持競爭力的唯一途徑就是放棄進步主義表演,擁抱與美國政府更為深厚的關係。
既然中國科技公司正在美國市場上參與競爭,美國國務卿蓬佩奧近期宣佈了“清潔網路”計畫,以保護美國資產免遭“像中國共產黨這樣的惡意行動者的攻擊性侵擾”。被描述成一項國家安全政策的這項新計畫將防止“外國敵對者”通過阿裡巴巴、百度和騰訊等公司進入美國的系統。當然,鑒於斯諾登在2013年披露的美國國家安全局的全球監控項目,這項聲稱要保護美國公民隱私的新政策是極其偽善的。
特朗普還發佈了封禁微信和TikTok的行政令,這樣的禁令將無疑會對世界各地依賴微信與家人保持聯繫的數百萬中國移民構成嚴重打擊。
這些保護主義政策意在迫使不再能夠接受在華營商風險的美國公司脫鉤。科技公司除了隨之起舞並加大與政府的協作力度之外別無選擇———不然的話將可能完全得罪政府,而這可能意味著面臨更多監管和失去利潤豐厚的政府合約。
矽谷的新自由主義秩序已經終結,由此一個新的技術民族主義的時代已經出現。互聯網將更多地被國家邊界所分隔,科技行業將更多地被軍事化。一場名副其實的人工智慧軍備競賽或許不可避免。
互聯網曾經把世界各個角落的人們連結起來,憑藉它美國科技公司走向了全球。但在西方霸權受到中國科技業崛起的威脅之際,解決方案並不是退回到冷戰思維。相反,需要一種國際互聯網的新含義,它擁有以民主方式商定的監管。
與此同時,公眾可以開始使用更加安全的選擇,並減少我們對科技巨頭公司的依賴,不管它們是美國的還是中國的。也許到那時,我們將不會像穀歌、TikTok、臉書或騰訊那樣最終陷入關係不斷惡化的北京和華盛頓之間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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