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非洲經濟發展現狀
(一)各次區域經濟均有所下降,但差異較大
2016年,雖然非洲經濟總體下滑,但各區域差異較大。其中,東部非洲增長情況相對最好,但平均增長率也從2015年的6.5%下降到5.3%。北部非洲名列第二,平均增長率達到3%。南部非洲名列第三,為1.1%,比起2015年的1.9%有所下降。中部非洲和西部非洲則分別僅增長了0.8%和0.4%,在五個次地區中表現最差。其中,中部非洲主要受赤道幾內亞(-8.2%),乍得(-3.4%)的拖累,西部非洲則主要受尼日利亞經濟衰退的拖累(-1.5%,而上年為2.8%)。
(二)石油、礦產品輸出國經濟繼續下滑
2016年,受美國供給增加、新興經濟體經濟增長放緩引致的需求減少等因素的影響,大宗商品價格總體繼續下降。其中,礦產品的價格相對於2015年下降了6%,名義原油價格下降到28.9美元每桶(2014年6月為114.8美元每桶),對相關出口國產生了巨大的負面影響。阿爾及利亞、安哥拉、蘇丹的平均實際增長率僅為1.6%,利比亞為-8.1%,赤道幾內亞為-8.2%,乍得為-3.4%,尼日利亞為-1.5%,南非增長率僅約為0.4%。
(三)非大宗商品出口國的經濟相對穩定
由於農產品價格較為穩定(由於補貼的擴大和產量的增加,農產品價格指數從2015年的83略為下降到2016年的80),非大宗商品出口國如傳統農產品出口國依然保持穩定增長,其中盧旺達、肯雅、吉布地、坦桑尼亞和埃塞俄比亞,2016年的經濟增長率均在6%以上,其中埃塞俄比亞最高,達到8%。整體來看,非大宗商品出口國的經濟2016年增長了3.0%,接近於2015年非洲整體創紀錄的3.3%。
二、非洲經濟發展的影響因素
2016年非洲經濟增長的下滑,除了受大宗商品價格總體下降而農產品價格較為穩定等因素之外,還受到以下因素影響。
(一)阿拉伯之春的滯後效應被利比亞久拖不決的衝突所放大
阿拉伯之春的溢出效應,從突尼斯擴散到埃及和利比亞,使得相關國家受到影響。雖然埃及和突尼斯經濟已經開始恢復,如埃及的增長率達到了4.3%。但上,由於阿拉伯之春、卡紮菲倒臺及經濟結構單一等多重因素影響,利比亞政治依然不穩並直接導致石油減產,其經濟仍未走出衰退的陰影,2016年增長率僅為-8.1%(2015年為-10.1%)。
(二)軍事衝突阻礙了相關國家的增長
過去十多年,儘管軍事衝突已經大為減少,但非洲依然是全球軍事衝突最多的地區。2016年,布隆迪、中非共和國、民主剛果、利比亞、馬里和尼日利亞(博科聖地及三角洲地區的激進分子)、索馬里和南蘇丹都發生了較大的軍事衝突,而喀麥隆和埃塞俄比亞也發生了一些小型的衝突,使得相關國家經濟受到阻礙。
(三) 大型經濟體增長不佳拖累整個非洲的經濟增長
一些大型經濟體,如尼日利亞和南非的經濟增長情況對整個非洲的影響舉足輕重。然而,分別受石油價格下跌和政策不穩定(如匯率政策),能源不足、礦產品價格下跌和厄爾尼諾災害的負面影響,尼日利亞和南非的經濟增長不佳。由於兩國GDP分別占非洲的29.3%和19.1%,使得整個非洲的經濟增長率被拉低。
三、非洲經濟增長展望
展望未來兩年,非洲經濟極有可能溫和上升,2017年平均增長率有望達到3.4%左右,2018年則有望達到4.3%,長期來看,非洲經濟增長前景亦十分光明。具體來說,未來兩年非洲經濟增長的有利因素有:
(一)全球經濟復蘇
全球經濟的不景氣是2016年非洲經濟繼續下挫的重要原因。不過,根據IMF 2017年1月發佈的《世界經濟展望》報告,2017、2018年有望分別恢復到3.4%和3.6%(2016年僅為3.1%)。其中,發達經濟體2017、2018年有望分別提高到1.9%和2.0%(2016年僅增長了1.6%),新興和發展中經濟體則有望分別提高到4.5%和4.8%(2016年為4.1%),這勢必帶動非洲經濟的增長。
(二)大宗商品價格有望回升
多數大宗商品的價格2016年下半年已經開始逐步恢復(2016年末,商品價格指數高於2015年同期四分之一),2017、2018將有望繼續保持這種態勢。例如,由於2017年第一季度石油生產國的限產,石油價格從2016年的43美元/桶提高到2017年1月的53美元/桶,3月上漲到了56美元/桶,這些商品價格的恢復可以成為多數非洲國家預算赤字的緩衝器,也可以成為經濟恢復和增長的催化器。
(三)私人消費、公共基礎設施投資增加、地區間一體化力度加大引致市場擴大
由於人口特別是中產階級(約3.5億)的迅速增加,非洲的私人消費大幅增長。2010-2016年,私人消費平均每年增長了3.6%,預計2017-2018年將平均增長3.5%,而中產階級強勁的購買力進一步使得非洲市場快速擴大。此外,非洲公共基礎設施投資投入正以每年占GDP3%的速度增長,預計未來5年還將繼續這種態勢。同時,非洲地區間一體化力度加大,內部貿易額也穩步上升:1995年,非洲地區內部出口額占全部出口額僅10%,而2015年已經提高到了18%,使得非洲市場空前擴大,預示著經濟繁榮的巨大潛力。
(四)商業和政府管理環境改善
由於數位經濟的創新、電子政務的推行及大量的制度改革,非洲國家的經商和政府管理環境正在改善。根據2016年的非洲政府管理Ibrahim指數(Mo Ibrahim Foundation,2016), 2015年有70%的非洲人感受到政府管理的改善,有37個非洲國家的政府管理分數得到提高。其中,烏干達、肯雅、茅利塔尼亞、塞內加爾和貝寧名列全球改革幅度最大的十個國家。世界經濟論壇2011和2016的全球競爭力報告也表明,過去5年(2011-2016),許多非洲國家(如盧旺達、肯雅、毛里求斯、加納、塞內加爾、博茨瓦納、象牙海岸、埃塞俄比亞)的全球競爭力取得了創紀錄的進步,超過了亞洲的印尼、緬甸等國家。
(五)自然資源和初級產品的作用正在慢慢降低
在非洲大國尼日利亞,90%的外匯收入來源於石油出口,不過,石油出口收入僅占其GDP的10%,比起2000年的25.6%大大降低,這表明其石油產業的地位相對於其他產業如服務業和農業已經大為降低。實際上,不單是尼日利亞,在大部分非洲國家,採掘業對於經濟增長的重要性都在降低。2015年,非洲增長最快的5個經濟體並不是資源豐富的國家,例如埃塞俄比亞、象牙海岸和盧旺達,它們的增長率分別達到了10.2%,8.8%和7.1%。
(六)私人資本流入增加並趨於多元化
流入非洲的資本增加可以激發當地市場的活力。2017年,非洲的外部資金流入可望達到1797億美元,相比2016年的1777億美元進一步上升。其中,匯款有望達到662億美元,高於2016年的646億美元,外商直接投資(主要由於亞洲和中東資本流入的增加)有望達到575億美元,且其流向也日益多元化,流向消費品和服務部門如金融、通訊資訊業的投資日益增加,對於非洲經濟的多元化發展發揮著重要的作用。
另一方面,也還存在一些阻礙非洲經濟增長的不利因素。
(一)近期原油價格的上漲長期來說並不可持續
一方面,美國石油的增產可能抵消掉歐佩克等石油生產國限產及提價的努力。而且,儘管OPEC的大多數國家減少了石油產量,但是,自2016年10月以來,伊拉克、利比亞和尼日利亞反而增加了石油生產。此外,石油價格的上升也會刺激石油投資。自2014年早期,石油價格的下跌導致了美國葉岩氣的大幅減產,而石油價格的上升則會刺激美國葉岩氣的增產,從而抵消掉OPEC和非OPEC生產國的限產努力。
(二)尼日利亞、南非、利比亞等部分經濟體情況依然不太樂觀
2017年,非洲大國尼日利亞經濟的利好因素有:石油價格有望回升,武裝組織對石油管道的襲擊下降使得石油產量上升,而不利因素有:外匯管制扭曲了外匯市場,限制了非石油行業經營活動和經濟復蘇,投資者的信心較低。預計尼日利亞的外資流入及經濟增長只可能緩慢回升。而南部非洲依然受南非不景氣經濟、新出臺礦業政策帶來的投資者信心受挫等因素影響,可能只有1.4%的增長。類似的,利比亞的政治不穩定及衝突(2017年依然會是負增長,約-3.7%)會拉低北部非洲的經濟。
(三)電力、融資、政策的穩定性、政府的管理效率和實施政策的能力方面尚待完善
在撒哈拉以南非洲,大約有6.45億人口缺少電力的接入,只有三分之一的農村人口居住在路況良好、交通方便的地方,低於發展中國家的平均水準一倍(為三分之二)。雖然目前約有一半的非洲國家採用了鼓勵勞動密集型產業的工業發展戰略以增加就業機會。然而,政府實施政策的能力還比較薄弱,不同政府機構的政策常常相互衝突,電力、融資、政策的穩定性方面都還有待完善。
綜上,我們認為,未來兩年,如果大宗商品價格繼續保持目前的恢復性態勢,內部宏觀經濟改革繼續進行,非洲經濟有望溫和回升。進一步地,如果非洲能夠提高技術及管理能力、制定滿足企業需要的產業政策、促進產業多元化和地區的一體化、完善金融市場和基礎設施建設,非洲長期經濟增長前景亦十分光明。
對於中國來說,在次區域上,可考慮以經濟增長較為穩定的東部非洲為重點,在國別上,可以埃塞俄比亞、坦桑尼亞、肯雅、埃及、南非等為重點,以中非“十大合作計畫”為主要內容,把“一帶一路”建設與非洲發展戰略對接,以中非基礎設施合作為抓手,積極推動中非產能合作和產能轉移,將有助於克服非洲的地理環境劣勢,將非洲的增長潛力轉化為現實優勢,從而抓住非洲增長的機遇,實現中非合作共贏。
(作者:劉青海 浙江師範大學非洲研究院非洲經濟研究所所長、李群星 武漢大學法語國家研究中心博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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