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7日剛出爐的全國卷高考作文題裡,出題方將“移動支付”列為“中國關鍵字”——這幾乎是對急速擴容的移動支付市場最精准也最高度的概括。
主流市場研究機構的資料顯示,中國是2016年全球最大的移動支付市場:2016年總交易額達到38.6萬億元人民幣(約合5.5萬億美元),較2015年增長200%。對標之下,美國移動支付市場當年的總交易額僅為1120億美元,環比增長率只有39%。
被支付寶和財付通牢牢把持超九成市場份額的移動支付,下半場正式開局:錯失二維碼“黃金兩年”、市場份額被擠壓到不足1%的銀聯,正最大化利用卡組織天然優勢,集結數家髮卡行和坐擁巨量客戶的互聯網巨頭,連袂拓展二維碼支付,串聯商業場景來收復失地。
巨獸二次覺醒,變局將至。
揮師重返二維碼
5月末的“銀聯標準二維碼產品發佈暨62雲閃付行銷活動啟動儀式”,絕不僅僅是一個商家優惠推廣,而是巨獸示威——銀聯意在奪回在移動支付發展初期丟失的主動權。
時間退回到2013年,銀聯和個別商業銀行,是最早研發二維碼支付的一批機構。然而,銀聯二維碼支付還未正式問世,監管便以該模式“安全性存疑”為由,在2014年將剛冒出頭的由某股份行發起的二維碼支付按下暫停鍵。
這一按,也讓銀聯痛失黃金兩年。2014年(下半年)至2016年(上半年),協力廠商支付巨頭支付寶和財付通,憑藉著“掃碼支付”橫掃線下收單。但一個不容忽視的隱患是 ,協力廠商支付牽頭的三方模式(支付機構、銀行、商戶)裡,純商業性質的支付巨頭對安全標準具有絕對主導權,安全標準全憑自身界定。“寶”“信”二維碼支付份額的擴大,與其背靠的平臺商業生態及帳戶入口優勢天然相關。
或許考慮到二維碼支付的用戶教育與商業成熟度已經經過兩年檢驗,監管層認為是時候放行並引進更為符合支付安全要求的參與主體,央行在2016年8月以一則《條碼支付業務規範(徵求意見稿)》變相承認二維碼支付的合規性。
銀聯反應迅速,集結數家商業銀行及收單機構研究二維碼支付標準,僅用時4個月便將其推出。此外,記者從可信管道獲悉,標準推出後不到一個月,銀聯便已搭建好系統;測試三個月後,於5月正式推出成熟的銀聯標準二維碼產品。銀聯董事長葛華勇在啟動儀式上表示,首批支持“雲閃付”二維碼的商業銀行已經超過40家,另外有近60家商業銀行正在加緊測試並即將開通,年內其他主要銀行也將基本實現全部開通。
兵貴神速。
一個業界的共識是,即使銀聯版二維碼支付並不足以迅速扭轉銀聯落於人後的移動支付格局,但一種安全標準對標國際支付協會、資金流動更為透明、反洗錢監管要求落實更加到位的支付業務的入局,對於市場的規範與充分競爭都極為重要。
用“平臺化”定義場景
用京東金融CEO陳生強的話來說,銀聯二維碼的聯網通用,是一場對支付與場景的關係的重新定義。
從京東的角度來看,京東的2.4億活躍用戶可以通過手機京東APP或京東金融APP上的二維碼實現銀聯網路受理的支付。也就是說,銀聯的二維碼搭載在不同的應用上,讓髮卡行、支付機構一次性連接到不同的消費場景,縮減了對接不同受理端的成本,同時保證用戶的前端體驗簡約順暢。
再往深一層看,銀聯的二維碼與其他協力廠商支付封閉體系的二維碼不一樣——它更傾向於一個連接著商業場景的開放的二維碼平臺,而後者的二維碼支付僅僅是一種支付方式。
也正因如此,陳生強用“共贏的格局”來定義這一場聲勢浩大的商業結盟。
銀行和銀聯陣營裡的中小支付機構的想法同樣是“共贏”。掃碼支付目前佔據並將繼續佔據移動支付方式的主流形態,所以數家商業銀行從2016年下半年開始,就陸續推出各自的二維碼支付品牌,但受理環境互相割裂,無法做大市場份額;而中小型協力廠商支付公司,嚴格來說,是除了兩大寡頭以外的200多家協力廠商支付,由於商用場景的缺失,根本無法和第一梯隊的兩大玩家抗衡,只能看著移動支付市場的“馬太效應”越來越強。
所以銀聯率先打破隔閡,聯通應用場景,銀行和中小支付機構都立即回應——因為加入銀聯二維碼陣營,相當於進入了一個最為廣泛的條碼支付受理體系,這才是參與主體抱團的真正原因。
銀聯正用“平臺化”重新定義支付場景。一個不應忽略的細節是,坐擁巨量客戶的京東、美團、大眾等互聯網企業已向銀聯二維碼開放入口,這表明銀聯支付應用端將直接觸達數億級客戶,而受理端將連接266萬商戶。
其實這跟銀聯從2015年末就力推的手機Pay是一個邏輯。銀聯將自身的支付技術“雲閃付”(近場支付方式)搭載到Apple Pay、Samsung Pay、華為Pay、小米Pay上,便可以借力手機廠商、運營商、髮卡行來擴大自家技術的商用場景和清算份額。雖然我們沒有辦法看到手機Pay的具體資料,但可以預見的是,通過銀聯體系清算的線下支付份額在不斷擴大。
不管是主導掃碼支付還是近場支付,不難看出銀聯在將支付產業鏈參與主體串聯形成合力,並搭建開放共用的應用場景,而這恰恰是目前市場渴求的。
刮骨謀變
今年3月26日銀聯成立十五周年之時,銀聯總裁時文朝內部發文,用“創新與傳統、簡單與複雜、工具與目的、杠杆與支點、模式與盈利、平臺化與專業化、開放與閉合、境內與境外、趨勢與發展、常識與方法”十組關鍵字來闡述他對目前產業趨勢、市場變革、業務側重、創新路徑等的全面看法。
不難看出,銀聯的高層,對於銀聯正在經歷的政策紅利漸漸褪去之後的轉型陣痛期,有著深刻的認知;也對目前泡沫叢生、概念大於實質的盲熱“創新”氛圍,保持清醒。
在傳統的根基業務跨行轉接清算上,15周歲的銀聯已經囊括了65億張銀聯卡,而有理由相信,這一數位會繼續擴容。目前銀聯正在加快出海速度,囊括境外市場。同樣是在62雲閃付行銷活動上,銀聯宣佈將二維碼支付率先在香港和新加坡落地,下一步還將在泰國、印尼、澳大利亞等中國遊客經常到訪之處陸續推出。境外的佈局又一次和支付寶與微信狹路相逢,但這一次銀聯顯然更有勝算——銀聯在跨境支付上擁有先天優勢,本身更為符合全球卡組織通用技術與安全標準。
另外,銀聯這一被市場普遍認為“體制化”、“半官方”烙印濃烈的巨獸,其實對新技術熱切渴求並且早已探路。
以不可偽造、不可篡改、可追溯等特性而天然適用於跨機構運作、對資料時效性要求高、對保密性要求較高的金融業務場景的區塊鏈,銀聯已經出手佈局。目前的進展是,銀聯預計先在可信憑證、數字積分兩大場景開展試點,然後是跨境支付的海外退稅場景。
低調無聲地,銀聯正和銀行、金融資產交易平臺等機構,同台角逐區塊鏈走出實驗室驗證階段後的商用場景。
大象起舞也可以很輕。對市場的靈敏跟銀聯這幾年的市場化運作程度日漸純熟不無關係。一個鮮為人知的事實是,銀聯已不止一次對組織架構進行調整。
最近一次的大改橫跨市場、產品和研發三大業務條線,新設如下部門(含專案組):面向成員機構成立機構合作部;為提供不同行業綜合支付解決方案,成立商業服務事業部;成立金融與民生事業部;成立負責雲閃付設計推廣的專項工作團隊;成立負責研發與創新成果孵化的科技事業部;新設負責大資料管理與應用的大資料部。
當然,成立了什麼部門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透露出來的銀聯在新形勢下被逼出來的新打法:
新的組織架構將原來分散的成員機構、商戶、持卡人服務職能進行重整,以事業部形式進行市場化運作,這更有利於分領域打造垂直的商業場景。而成立雲閃付的專項團隊,能看出銀聯在加速將包括支付在內的各類業務向移動端遷移。至於科技事業部和大資料部,不用贅言我們也能看出來,這個大鱷終於要實質性地開發自己平臺沉澱下來的龐大資料,來加速基於支付而衍生的新商業模式與新技術的孵化。
這幾乎是一場刮骨謀變,也是銀聯從組織架構端,最大化適應變革的自我調整。
巨獸已然二次覺醒。(C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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