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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與困境交織的非洲大陸自貿區

中國財富網
2020-04-15 1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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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富的資源和巨大的市場潛力使非洲極有可能成為全球經濟中長期增長的主要貢獻者之一,而非洲大陸自由貿易區(以下簡稱“非洲大陸自貿區”)在2019年正式成立,標誌著非洲國家朝著團結統一的夢想邁出重要一步,為非洲社會經濟發展增添了新的動力和活力。

非洲大陸自貿區建設意義重大

非洲大陸自貿區是非洲聯盟(以下簡稱“非盟”)《2063年議程》中最具雄心壯志的項目之一,展示了各國構建非洲統一大市場的意願。根據協定,各締約國將在5—10年內逐步停止對90%的商品互征關稅,並消除非關稅壁壘,最終實現商品、資金、人員在非洲大陸的自由流動。

非洲大陸自貿區啟動建設主要有三個層面的意義。

第一,從全球角度來看,在當前逆全球化、保護主義、單邊主義思潮抬頭之際,非洲大陸自貿區的啟動順應了全球貿易規則改革的主流方向,有助於提振全球貿易便利化和自由化,為促進開放型世界經濟的發展注入新動能。

第二,從非洲角度來看,非洲大陸自貿區的成立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標誌著非洲經濟一體化和內部團結的進一步加強。隨著非洲大陸自貿區建設的正式啟動,一個覆蓋13億人口、3.4萬億美元規模的非洲單一大市場將如期起航。

長期以來,非洲區域內貿易比重偏低。聯合國貿易和發展會議公佈的資料顯示,2015—2017年,區域內貿易僅占非洲大陸貿易總額的15.2%,遠低於歐洲(67%)、亞洲(61%)和美洲(47%)。非洲大陸自貿區的形成將逐步改變這種局面,帶動非洲國家在當地加工原材料、生產工業品,增加區域內貿易量。據聯合國非洲經濟委員會、非洲開發銀行和非盟聯合測算,隨著非洲大陸自貿區的正式設立,2022年非洲區域內貿易占比將達到21.9%。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認為,非洲大陸自貿區將帶動非洲區域內貿易增加約161億美元,推動非洲內部貿易增長33%。其中礦產、製造業和農業等領域的貿易增長將尤為顯著。

非洲大陸自貿區的啟動還將提高非洲整體的貨物流通便捷性,降低產品、人員、資本進入非洲市場的成本,有助於提升非洲的投資價值,加快其工業化進程,促使更多非洲國家融入區域和全球價值鏈,為經濟增長和結構轉型注入新動力。此外,非洲大陸自貿區的成立也將有助於非洲與其他區域經濟集團平等對話,提升非洲在國際談判中的話語權。

第三,從非洲以外其他地區國家的角度來看,非洲大陸自貿區落地將帶來更多的經貿合作機遇。由於非洲大陸自貿區不僅關注商品貿易,還涵蓋了服務貿易、投資、智慧財產權、競爭政策乃至電子商務等領域,所以,來自非洲以外地區國家的企業將有可能獲得深度參與非洲商品貿易、電子商務、農業、製造業、新能源、金融貨幣合作等領域建設的機遇。非洲大陸自貿區啟動後,世界上許多國家都在加緊與非洲國家簽署相關貿易協定,也為中國與非盟、非洲區域性一體化組織和非洲國家加強經貿機制性建設提供了機遇。2019年10月17日,中國與毛里求斯簽署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和毛里求斯共和國政府自由貿易協定》。該協定是中國與非洲國家的第一個自貿協定,為深化兩國經貿關係提供了更有力的制度保障,將推動中非經貿合作邁上新臺階,並更好地促進“一帶一路”倡議與非洲經濟一體化進程對接。

面臨諸多現實挑戰

非洲大陸自貿區的啟動只是實現非洲經濟一體化的第一步,有關協定的具體內容還需要通過進一步談判加以充實和完善。曾擔任過聯合國非洲經濟委員會執行秘書、參與起草非洲大陸自貿區協議的幾內亞比紹經濟學家卡洛斯·洛佩斯(Carlos Lopes)認為,最終版本的協定,大概需要三年時間才能實施。如何在盡可能短的時間內高效整合現有資源、形成合力,推動內部貿易和投資成為落實協議亟待解決的問題。儘管非洲大陸自貿區建設意義重大、影響深遠,但從歷史和現實的角度來看,仍然面臨不少困難和不利因素。

首先,非洲國家經濟結構單一且同質化問題較為嚴重。許多非洲國家的經濟結構比較單一,其普遍特點是:工業化程度低,主要依靠出口農礦初級產品維持經濟運轉,國內所需的工業製成品基本上依賴進口,且交易夥伴多為各國的前宗主國。同質化的產業結構和互補性差的貿易格局,既不利於非洲國家間開展實質性的貿易活動,也容易導致其在國際市場上相互競爭。為了發展區域內貿易,非洲國家需要強化跨境投資,加強製造業、金融、物流、電子商務等相關產業領域的銜接合作,形成內部迴圈的產業鏈。

其次,非洲大陸有數十個主權國家,國家間經濟發展不平衡問題十分突出。許多非洲國家一直把關稅視為重要的財政收入來源,但近年來部分國家外債負擔加重、本幣貶值,並且缺乏貿易融資手段和稅基狹窄等問題凸顯。而非洲大陸自貿區的啟動意味著關稅減免和非關稅壁壘的拆除,這極有可能令一些國家的外匯收入減少,加劇它們的財政緊張狀況,極易因利益訴求差異懸殊引發協議的延遲實施。事實上,以往非洲經濟一體化進程中就曾發生過因各國間經濟發展不平衡導致受益不均,最終引發一體化組織解體的案例。而一體化協定“雷聲大、雨點小”延遲實施的案例更是不鮮見。例如,本該2019年4月30日生效的、作為非洲大陸自貿區基礎的非洲三方自貿區(TFTA)僅烏干達、肯雅、埃及和南非4國完成批約,而該協定至少需14國批約才可生效,因此被迫推遲了原定的生效日期。如何使最不發達國家、中低收入國家、內陸國家、島嶼國家以及仍處於衝突中的國家都從非洲大陸自貿區建設的利益再分配中受益,如何消除非洲國家在關稅制度、報關系統、資訊透明度等貿易體系方面的巨大差異,都將是非洲大陸自貿區推進過程中不可回避的難題。為此,非洲大陸自貿區建設不僅需要協商達成協議,更需要非洲聯盟、地區一體化組織、非洲各國政府具有韌性十足的落實和執行協議的能力。

再次,非盟和大多數區域一體化組織沒有把統一貨幣作為非洲經濟一體化的發展目標,導致達成一體化的交易成本巨大。而跨境銀行網路和金融服務不完善是非洲大陸自貿區發展的另一個硬性制約因素。非洲大陸自貿區的發展離不開資金流通和金融服務,總體上看非洲國家目前的金融服務較為落後,雖然區域內有多家西方銀行或南非銀行在運營,各家銀行的網路也存在交叉重疊,但並未完全覆蓋非洲所有國家。銀行網路覆蓋範圍不夠全面未來可能會影響與貿易投資相關的資金流動,也可能造成監管漏洞。

最後,政局動盪和武裝衝突的衝擊。非洲大陸自貿區建設涉及許多非洲國家間的相互交往,和平與安定的域內環境無疑是這種交往的前提條件。但是近年來包括恐怖襲擊在內的不同形式武裝衝突的頻率和強度在非洲大陸有所反彈,這些衝突影響了近1/3的撒哈拉以南非洲國家,帶來巨大的經濟和社會成本,成為地區經濟增長和一體化進程的“頭號殺手”。此類衝突一般都有比較複雜的歷史、民族、宗教和文化等方面的背景原因,因此短時間內難以根除,未來非洲大陸自貿區建設恐將會繼續受到此類問題的困擾。

綜上所述,儘管非洲大陸自貿區建設並非坦途,但無疑給非洲發展帶來新希望。未來,非洲大陸自貿區建設既需要非洲國家鍥而不捨的努力,也離不開國際社會的大力支持與配合。

(姚桂梅  中國社會科學院中國非洲研究院南非研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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