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經商智慧白皮書系列 –舉足輕重的"關係"：中國現代金融業

香港中文大學商學院會計學院楊勇教授、吳東輝教授

香港 - Media OutReach - 2023年11月29日 - 在過去20年裡，中國的金融服務業經歷了蓬勃的發展。根據第33期全球金融中心指數，香港、上海都在2023年躋身全球十大金融中心之列。截至2022年底，中國金融機構的資產總額為419.64萬億元人民幣，同比增長9.9%。

伴隨資本市場的高速發展，中國的首次公開募股（IPO）活動也急劇增加。普華永道發佈的《2022年度全球IPO觀察報告》指，在2022年，中國國內市場通過IPO募集的資金總額約占當年全球募集資金的39%，首次取代美國成為全球IPO募集資金的第一大國。

中國的金融業也許跟其他發達市場一樣充滿活力，但有一個重要的因素，使得它與世界上其他國家不同。"關係"，是中國社會人與人之間互動交往的一個概念，具有利益交換的含義，長期以來一直主導著中國的社會經濟環境。過去的研究把"關係"的特點界定為擁有類似於家庭關係的信任，以及私人情感的牽絆和功利性質的交易同時存在。在西方建立商業人脈並沒有這些元素。

在金融領域，"關係"常常在塑造經濟主體的行為方面發揮著相當大的作用。雖然這種具明確目標的建立人脈行為有潛在的好處，但它也可能帶來不良的後果。

在這份由香港中文大學（中大）商學院發佈的白皮書當中，我們對"關係"文化如何在中國催生了一個獨特的金融行業進行了一系列研究，並審視了"關係"對中國金融業內不同參與者之間的影響。

基金經理和分析師互惠互利

首先，我們研究了基金經理和分析師之間的社交聯繫如何影響他們的行為和商業決策，以及他們如何回報從對方那裡得到的利益。金融分析師是重要的資訊仲介，他們為識別投資機會提供有用的市場訊息和對金融資料的見解，以識別合適時機，並最終影響投資者的決策；而基金經理特別依賴金融分析師的資訊。

我們發現基金經理更有可能從與他們有關係的分析師那裡獲得更多的支持，也更有可能持有這些分析師所負責的股票，並從相關的持股中獲得高於正常回報的機會。為了回報從有關係的分析師那裡得到的好處，基金經理更有可能在最佳分析師選舉中投票支持該分析師。

"關係"是否影響IPO進程？

然後，我們探討了投資銀行家和審計師之間的"關係"否會影響IPO過程和公司上市後的表現。當公司進行IPO時，他們會指定投資銀行和審計公司來核實向投資者披露的資訊。在這個過程中，銀行家和審計師會互相交流，兩者之間的密切協作為深化他們之間的社交聯繫提供了肥沃的土壤。

中國在2004年開始要求IPO公司聘請投資銀行作為保薦人，協助其進行IPO申請。我們發現，"關係"增加了銀行家和審計師參與同一筆IPO交易的可能性。這種參與會破壞IPO審計品質和IPO投資者的利益。然而， "關係" 對審計師是有利的。我們的研究指出，審計師通過他們與銀行家的社交關係，可以獲得更高的額外費用，並可能隨後從有關係的投資銀行中得到更多的IPO審計業務。

"關係"如何影響審計和壞消息的傳播

我們討論的第三類"關係"是審計師和審計委員會之間的關係。審計師扮演著重要的守門人角色，他們確保財務報告的品質，而財務報告是許多經濟決策所依據的關鍵資訊來源。

總括而言，我們的研究表明，審計師與高管或審計委員會成員之間的"關係"所帶來的負面影響超過了其益處。具體來說，審計師與客戶管理人員或審計委員會的社交關係大大降低了審計師發表非標審計意見（MAO）的可能性，發出MAOs代表審計師能夠發現並報告會計違規行為。即使有關係的審計師確實發佈了MAO，其修改的程度也往往不那麼嚴重。

最後，我們研究了金融分析師和公司高管理之間的"關係"如何影響圍繞問題公司的壞消息的獲取和傳播。賣方金融分析師在發現和傳播公司的壞消息方面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這主要是因為管理人員都傾向于隱瞞有關其公司的不利消息。我們發現，與公司管理層有社交關係的分析師比沒有關係的分析師更早接收到壞消息。在獲得負面資訊後，有關係的分析師傾向於跟他們的客戶私下分享這些資訊，而在公開場合保持沉默。

雖然有關係的分析師可能在提高透明度和監督高管行為方面發揮著重要的作用，但如果他們選擇私下傳達負面資訊，則有可能會削弱投資者信心，阻礙市場發展。

弊大於利

自古以來，"關係"一直是中國商業世界的一個組成部分。"關係"確實有能夠帶來促進資訊共用的好處，但它對市場造成的成本往往超過其收益。我們的研究結果對投資者、監管機構、核數公司，及審核委員會等金融市場上各個方面的持分者均具有實際意義。

投資IPO股票的投資者應該警惕，銀行家與審計師之間的社交關係可損害審計品質。在制定涉及審計委員會和外部審計師獨立性的政策時，監管機構須考慮非正式的私人關係所產生的作用。鑒於投資者確實會對那些與公司高管或審計委員會成員有關連的審計師所審計的收益打折扣，強制披露這種關係對投資者而言是有幫助的。

同樣地，渴望提高業績的會計師事務所在分配稀缺的品質控制資源，和指派人員參與審計工作時，應考慮到"關係"因素。希望加強公司治理的業內人士在制定企業層面的管治架構時，也應注意"關係"對外判審計工作的影響。

瞭解更多：https://www.bschool.cuhk.edu.hk/chi/zh-hans/where-guanxi-matters-the-modern-chinese-financial-sect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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