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年，在“一帶一路”倡議的引導和支援下，促使中法經貿往來合作不斷增多，雙邊貿易與投資總額持續擴大，合作領域也日漸多元化。當前，中法雙邊經貿合作領域已由傳統的“老三樣”航太、核能和高鐵，逐漸拓展至養老、商業、文化和旅遊業等領域。並且，為了回應國家發展戰略，2018年4月，習近平總書記在博鼇亞洲論壇中提出一系列重要改革措施，包括放寬金融和保險等的市場准入條件、拓展汽車行業的外資業務、加強智慧財產權保護、擴大進口等，這些改革舉措有利於強化中法雙方合作。並且在此論壇上，法國前總理拉法蘭也向中國推介了“法國經濟吸引力”，並表示希望同中國倡議的“一帶一路”合作，推動兩國經貿合作深入發展。未來，中法兩國的經貿合作將進一步加深，合作規模、範圍將大幅拓展。然而，在中國與法國經貿合作過程中，還面臨雙邊貿易結構不平衡、貿易摩擦不斷與經貿合作風險大等挑戰。因此，研究中國與法國經貿合作的升級策略，對促進中法雙邊貿易發展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一、中國與法國經貿合作的現狀分析
（一）雙邊經貿合作規模總體呈擴大趨勢
2010年以來，中法貿易逐漸回轉，雙邊經貿往來逐漸增多。在此期間，中國與法國雙邊貿易規模先上升後下降，但總體呈擴大趨勢。據歐盟統計局統計資料顯示，2010-2017年間，中法雙邊貿易額由452.1億美元增至了530.5億美元。其中，2014年中法雙邊貿易狀況最佳，貿易總額達到了最高點，為550.2億美元。此後中法貿易額稍有下降，2017年初以來又開始迅速上升，到2017年底增至530.5億美元，同比增長了13%，且這一趨勢仍在延續。據新聞網顯示，中國已成為法國第七大出口市場和第六大進口來源地。另外，中國對法投資也不斷增多。據2018年4月11日法國發佈的《經濟國際化年報》顯示，2017年，中國對法國新增65項投資，較上年增長27%，成為了在法國投資最多的亞洲國家。法國對中國的投資方面，以武漢為例，截至2017年，法國共有87家企業投資武漢的汽車製造、航空和生物醫藥業。總體而言，近幾年，中法雙邊經貿合作規模總體呈擴大趨勢。
（二）合作領域逐漸向服務業和高新技術產業拓展
中國與法國雙邊經貿合作的領域，主要為航空航太、核能等“老三樣”。例如，中國與法國曾在推進乏燃料後處理廠、聯合開發欣克利角及其他新建核電專案等方面開展過全面合作。據北京商報網2018年1月9日報導顯示，中法兩國將在航空航太、核能和高鐵領域新簽訂50多個戰略協議。並且，中法在保證雙方核心支撐產業合作的同時，雙邊經貿合作領域開始逐漸向服務業和高新技術產業延伸，如養老、商業、文化和旅遊業等。2016年6月，法國最大養老企業歐葆庭集團入駐我國南京市，建立了南京首家外資獨資的養老機構——仙林國際頤養中心。2018年1月，中法兩國政府進一步簽署了《銀色經濟領域合作諒解備忘錄》。2018年4月，我國超級高鐵公司表示將投資4.3億美元，在法國建造一條高鐵測試賽道。在高新技術產業方面，人工智慧成為兩國戰略性發展新方向。據瞭解，隨著中國“新零售”熱潮的興起，法國歐尚集團決定於2018年在我國推廣“無人零售”，並開設數百家24小時無人便利店。可以看出，中法合作領域進一步擴大，逐漸向服務業和高新技術產業拓展。
（三）雙邊經貿合作基礎設施逐步完善
隨著中法兩國經貿合作的不斷加強，雙邊貿易基礎設施也逐步完善。2016年4月6日，中歐班列開通了武漢-新疆-歐洲線路，全程11300公里，直通法國里昂，為中法經貿往來提供了通達的物流通道。在航空基礎設施方面，2016年12月，中國民航開通了中法航線，進一步完善了雙方航空運輸線路。據網易新聞顯示，截至2017年底，中國與法國的通航點已由上海拓展至西安、北京、成都、武漢和昆明等多座城市，兩國每週共有89班往返直飛運力，有效提高了雙邊貨物貿易運輸效率。在中法跨境電商方面，截至2018年初，中國許多企業均在法國建立了海外倉，如浙江慈溪家電生活館、阿裡巴巴速賣通等，為中法跨境電商貿易提供一站式倉儲配送服務。此外，在能源基礎設施方面，2018年4月9日，中法兩國在能源領域的最大合作專案——廣東臺山核電站1號機組，獲得國家核安全局頒發的首次裝料批准書，成為中國在建三代核電專案中進度最快機組。總之，現階段，中法經貿合作的基礎設施正在不斷完善。
（四）雙邊經貿合作方式日漸多元
長期以來，中國與法國經貿合作方式主要有兩種，分別為雙邊貨物貿易與雙向投資。例如，法國雷諾在我國投資8.5億美元，建設了東風雷諾工廠。2017年初，我國比亞迪對法國瓦茲省的阿洛訥投資1000萬歐元，設立了其在西歐的第一家電動巴士裝配工廠。近幾年，隨著中國與法國經貿合作往來的不斷深入，雙邊合作方式也更加豐富，包括技術出口、合資建廠、項目合作和資源互換等。例如，2016年4月，中國向法國首次出口了聚變工程技術——聚變實驗裝置WEST離子迴旋天線。2016年5月，深圳國能合創能源技術公司與法國焊接研究所合資成立了法焊科技公司，通過共用法國先進技能和資源，為本國企業提供技術支撐和檢測服務。2017年10月，我國與法國航太合作的首顆衛星——中法海洋衛星進行總裝測試，預計於2018年下半年在中國由長征運載火箭發射。2017年5月與2018年4月，我國先後批復了中法武漢生態示範城建設的總體規劃，以及荊州中法生態示範城市建設專案。由此可以看出，近年來，中國與法國的經貿合作方式日漸多元。
二、中國與法國經貿合作面臨的挑戰
（一）中法貿易摩擦不斷，雙邊貿易合作難度加大
近年來，作為歐盟的重要成員國，中法雙邊貿易摩擦不斷，且頻率逐漸增加。例如，我國曾對進口自法國的葡萄酒、水合肼、聚醯胺切片等產品進行反傾銷調查。歐盟也曾提出將中國光伏產品臨時反傾銷稅由11.8%提高到47.6%的決議，歐盟18國均反對，僅有法國在內的4國支持。2016年，包括法國在內的歐盟國家決定對華不銹鋼產品徵收反傾銷稅，稅率為13.8%-16%，並且，法國態度強硬，並不支持中國獲得市場經濟待遇。2017年11月15日，歐洲議會通過了反傾銷調查新方法修正案，決定對非歐盟國家引入“市場扭曲”新標準，即在反傾銷調查時，引用國際價格而非出口國價格計算出口產品成本。該法案破壞了世貿組織的反傾銷法律體系，針對性明顯，不利於我國的產品出口法國。2018年1月，歐盟對我國出口的鐵鑄產品進行了反傾銷調查終裁，決定對中國出口鐵鑄產品徵收15.5%-38.1%的反傾銷稅，法國也不例外。此外，中法兩國的貿易摩擦領域也逐漸擴展，從最初的手套、衣物等低附加值產品，逐漸擴展至家電和航空等高附加值產品。並且，在反傾銷調查時，法國還會對某類產品的多個稅則號產品進行調查，進一步擴大了反傾銷波及範圍，促使貿易摩擦升級，加大了兩國貿易合作開展難度。
（二）中法貿易逆差現象嚴重，雙邊貿易結構不平衡
在中法經貿合作過程中，雙邊貿易結構長期呈現不平衡狀態，貿易逆差長期存在。據歐盟統計局資料顯示，2012-2017年，法中貿易逆差分別約為328億美元、309億美元、312億美元、286億美元、115億美元和104億美元。其中，2017年，中國對法國出口貿易額為317.1億美元，同比增長8.2%，占法國進口總額的5.1%；法國對中國出口達到213.4億美元，同比增長21.1%，出口金額占法國出口總額的4.0%。法中貿易逆差達103.6億美元，雖然與2016年相比下降了11.3%，但貿易逆差現象仍十分嚴重。另一方面，中法雙邊貿易出口產品結構不均衡。就中國對法出口產品而言，2017年，我國出口法國的紡織品、機電產品、玩具、雜項製品總額中高達203.0億美元，占中國對法出口全部產品總額的64%。就法國對我國出口產品而言，2017年，僅運輸設備、機電產品以及化工產品三大類產品的出口總額就高達143.9億美元，占法國出口總額的67.4%。並且，隨著我國經濟的轉型，我國對運輸設備、機電和化工產品的需求逐漸下降，對汽車製造、航空航太零件等高科技產品的需求逐步上升。但由於法國對我國高科技產品施行“高科技封鎖”，使得雙邊貿易結構進一步失衡。而中國與法國貿易結構的不平衡狀態，極大地制約了中法經貿合作進一步開展。
（三）中法市場准入門檻較高，雙邊經貿合作進程緩慢
在中法兩國經貿合作過程中，較高的市場准入要求以及各類貿易壁壘的嚴格限制，致使雙邊經貿合作進程緩慢。近幾年，我國對外開放程度雖不斷加大，但總體市場准入門檻依然較高，法國企業難以進入。以我國市場准入門檻較低的自貿試驗區為例，據中國經濟網資料顯示，截至2017年底，我國自貿試驗區對外資企業的限制措施仍有95項。2018年初，法國總統馬克龍在訪華時表示，我國現有市場准入仍不平衡、不充分，需更大幅度地開放市場，否則將暫停我國對法國的項目投資。並且，法國對我國企業的市場准入門檻也較高，對我國投資項目的審核和監管也日益嚴苛。例如，法國對中國出口餐具、紡織品、鋼鐵等數量進行限制；根據歐盟新一輪普惠制調整，法國針對紡織品和服飾等產品升級了關稅，由7%提高至9%。此項門檻的提高，致使我國相關企業每年將多付給法國超過1億美元。與此同時，法國通過了歐盟規定的大量新標準與技術法規，為中國對法出口、投資帶來障礙。例如，法國通過了歐盟最新規定的打火機CR標準，要求進口自國外、價格低於2.4美元的打火機必須加裝“防止兒童開啟裝置CR”。作為法國最大的打火機供應商，我國出口的打火機多數價格低於2.4美元，新標準實際上是對我國打火機產品的限制，嚴重阻礙中國打火機對法國出口。由此可以看出，中法市場准入門檻均較高，制約了雙方經貿合作進程。
（四）歐盟“黑天鵝”事件頻發，雙方經貿合作面臨風險
近幾年，歐盟在金融市場、商業和經濟等領域頻繁出現的“黑天鵝”事件，加大了中法經貿合作的不確定風險，為雙邊經貿關係帶來了巨大挑戰。例如，英國在經過2016年6月的脫歐公投後，最終於2017年3月16日正式啟動脫歐程式；2016年12月初，義大利開展了憲法修正公投，最終以公投失敗和總理辭職告終；2017年10月15日奧地利總統大選。另外，據和訊網2018年5月11日報導顯示，今年歐盟最大的“黑天鵝”可能發生於義大利。這些接連發生的歐盟“黑天鵝”事件，產生了多米諾骨牌效應，使得作為成員國的法國為了保護本國產業經濟，開始選擇限制我國投資，推進逆全球化。例如，法國積極支援2017年初提出的，限制中國在歐盟公共秩序、資訊技術和安全等企業投資不超過25%的決議，致使我國幾乎全部“工業4.0”企業難以實現對當地投資。與此同時，頻發的歐盟“黑天鵝”事件震盪了國際金融市場，促使中國內地資本外流加速，同時也加劇了人民幣貶值壓力。而人民幣貶值，會加大中法貿易逆差，致使雙邊進出口貿易結構進一步失衡。總體而言，在中法經貿合作過程中，歐盟頻發的“黑天鵝”事件，大幅提高了雙邊經貿合作的不確定風險。
三、中國與法國經貿合作的升級策略
（一）完善貿易救濟體系，制定預警應急方案
面對法國愈加頻繁的反傾銷調查和各種貿易壁壘，我國應積極借鑒國外成熟的貿易救濟機制，加緊完善已有貿易救濟體系，為我國企業應對法國反補貼、反傾銷提供支援。例如，我國可針對敏感行業，如紡織業，建立損害預警機制；在規範出口秩序的基礎上，做好應訴以及對法交涉準備，充分提高企業應對能力。在此過程中，我國可設立反傾銷專項應訴資金，為實力較弱的企業提供經費支持，鼓勵我國企業積極應訴。並且，應充分發揮行業協會在貿易摩擦的調節作用。與此同時，政府需及時搜集相關資訊，掌握事件發展動態，為企業提供資訊支援。一些國有、大型企業，可設立應對貿易摩擦的專項部門，結合行業及自身特點，關注並研究相關法律法規、新聞動態以及WTO的爭端解決機制，制定預警、應急方案，在貿易摩擦發生時，將企業損失降到最小。
（二）培養戰略出口產業，優化中法貿易結構
應對法中貿易長期逆差，且出口結構並不合理的問題，我國應從長遠角度出發，不以追求貿易順差為目標，主動優化中法貿易結構。具體而言，我國可從戰略角度出發，選取具有發展潛力，且能提升我國市場競爭力的產業，如生物醫藥、海洋工程裝備等，以政策扶持等方式促使其快速發展，加大其在對法出口中所占比例。結合法國市場現狀，針對性選擇出口產業，進一步加強中法兩國貿易的互補性。以生物服務業為例，構建新技術專業化服務模式，發展符合國際標準的生產服務和藥物研發，推動基因診斷、基因檢測等新技術在實際應用中的轉化，並鼓勵醫藥企業之間加強合作，共同研發。與此同時，為藥品、醫療器械等提供法國認可的評價、認證服務，加快產品上市以及對法出口速度。在此過程中，中國政府應積極同法國開展對話，增加兩國互信，促使法國逐步開放對中國高科技產品出口種類及數目，進而改善法中貿易逆差，平衡中法貿易結構。
（三）加快建設中法自由貿易區，優化雙邊經貿環境
自由貿易區徹底取消關稅以及數量限制的特性，使得中外各國間的經貿合作便利性大幅提高。因此，我國應加快推進中法自由貿易區的建立，借助自貿區內較低的准入門檻，優化雙邊經貿環境。中法自由貿易區的建立涉及多方面的利益，必然要經歷一個相對漫長艱難的過程。因此，中法兩國首先可先選擇一些難度較小，雙方分歧不大，且擁有合作潛力的專案或領域進行試驗，例如農業、旅遊業、醫療行業等。與此同時，以自由貿易區的自由化以及便利化為起點，吸引法國加入自由貿易區的建立當中。在兩國政府應積極對話、增加互訪交流的同時，媒體也應高度關注並大力宣傳相關新聞，促進民間交流，建設國家與企業共同參與的自由貿易區。在此基礎上，推進中法各領域的全面合作，加快建成中法自由貿易區，優化雙邊經貿環境，推進貿易便利化水準提升。
（四）建立中法智庫聯盟，防範經貿合作不確定風險
為促進中法經貿合作穩步開展，我國可與法國共同建立中法智庫聯盟，深化雙方智庫合作，以此防範雙邊經貿合作不確定風險。具體而言，可借鑒“一帶一路”智庫合作聯盟的建立經驗，圍繞中法經貿合作重點項目，緊抓關鍵時間節點，做好項目合作提前設計。並且，我國應積極探索“智庫+”模式，加強中法雙邊政府、企業與民間組織等的協同，發揮“1+1大於2”的疊加效應；建立中法智庫聯盟國際顧問委員機制，不斷增強智庫聯盟對中法經貿合作專案的服務能力。通過智庫聯盟搭建合作交流平臺，實現中國與法國雙邊經濟貿易資訊、資源的共用、交流。同時，中法兩國企業可通過智庫聯盟合作，從宏觀、微觀兩方面進行中法經貿合作相關問題的綜合性、全方位研究，如歐盟“黑天鵝”事件風險預測及解決方案提供等，為政府和企業合作提供合理的建議與優質服務，防範我國對法投資各項不確定風險。
（五）增設金融服務機構，推行中法人民幣計價結算
在中法雙邊經貿合作中，需進一步增設相關金融服務機構，為企業提供貸款、保險等金融服務。例如，我國應擴大開放程度，為法國銀行的進駐提供良好的市場環境與支援。同時，我國也可在法國增設中國進出口銀行網點，為企業提供支援性融資；中國進出口銀行應與法國銀行積極建立代理行關係，為我國企業提供轉貸服務；在法增設出口信用保險部，為在法企業提供出口信用保險，最大化降低企業的政治風險以及商業信用風險。此外，在現階段中美貿易摩擦不斷升級的形勢下，中法經貿合作應放棄美元貨幣結算方式，積極推行中法人民幣計價結算，以應對企業的外匯結算風險。一方面，我國應加強與法國的貨幣合作，擴大歐元互換協定規模，同時增加人民幣在法國外匯儲備的占比。另一方面，我國應積極構建人民幣跨境結算體系，提高中法經貿合作中人民幣結算比例，在金融服務機構的配合之下，有效降低企業外匯結算風險，從而推動中法經貿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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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於《對外經貿實務》2018年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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